守護37載的古建“美妝”大師

本報記者 趙瑩瑩

紋絲不動地坐在腳手架上，瀝粉、刷色、包膠……環環相扣，少不得，多不得，錯不得，數小時下來，汗味兒混合著顏料的味道飄浮在空中。這套動作流程，李燕肇整整重復了37年。“一直畫到干不動為止。”53歲的非遺傳承人依舊舍不掉熱愛。

有人說，為古建筑“美妝”的彩繪師，是一份寂寞的職業。李燕肇卻說，他做的是一份有樂趣的職業。從臥佛寺、故宮到頤和園，一路走來，他有幸成為文化的傾聽者與傳播者。

六年數千遍練習打基礎

一支畫筆，臨摹一張繪圖譜子，大針扎譜后撲粉放印，一支瀝粉尖順著印記勾勒出圖案的線條，再涂上色塊……古建彩繪的一招一式，背后都充滿講究與門道，需要以長期的臨摹與習練打底。

“用咱行話說，學滿三年零一節，方能出徒。”李燕肇入行古建，源于打小對繪畫的熱愛。1982年，他主動進入北京市園林古建工程有限公司，師從馮慶生先生，算是以“學徒工”的身份入了門。

“學徒工做啥？都是最累、最單調的基礎活。”李燕肇記得，那段時光，白天他和師傅學手藝，傍晚還要上理論課、練習畫譜，一刻不敢松懈。出徒后，還得再學三年“規矩活兒”，六年時間，練上數千遍，才算摸出點門道兒。“靜得下心，坐得了冷板凳，是干這行的基本功。”

從業37載守護諸多建筑

“要畫好彩繪，先要踏實做人，干活要憑良心。”入行時前輩的一句話，被李燕肇奉為“金科玉律”。

從業37載以來，李燕肇先后參與過臥佛寺方河工程、煙臺南山公園彩畫修繕工程、中央黨校牌樓及古建群彩畫修繕工程、地壇公園方澤軒宰牲亭彩畫修繕工程、故宮太和門西廡房建筑群修繕工程、頤和園龍王廟、文昌閣和澹寧堂彩畫修繕及復建工程等，都是數得上名號的古建筑。

“古建彩繪，第一要義是嚴謹，原材料、原工藝、原形制、原結構的‘四原’原則不能破。”故宮太和門西廡房建筑群的彩畫修繕，給他留下的印象頗為深刻。當時，故宮對維修有著嚴格的技術要求，顏料、圖案風格都不能走樣。為了確保最佳修繕效果，李燕肇專門對故宮彩繪的“老譜子”做了整理與研究。

除了參與國內古建的“美妝”，李燕肇也當過“文化使者”，在日本福岡孔子公園的彩繪中亮過技藝，畫的是蘇式彩畫。“三個月的時間，我們在平地上建起亭臺樓閣水榭，工期真是挺緊，一周干六天，一天汗濕兩身工作服。”

也是在那次短暫的交流中，他親眼目睹了外國人對中國古建筑的喜愛，也更深刻地體會到中華古老文化的魅力。

期待年輕人愛上這一行

“瀝粉”畫圓，從起到收，一氣呵成，只出現一個接頭，且能保持線條的流暢飽滿。這就是李燕肇所展示的“反腕子瀝天花圓箍子”絕活兒。2018年，他被西城區文化委授予“非物質遺產項目‘古建油漆彩繪代表性傳承人’”稱號。

2020年，李燕肇已年滿53歲，還有不到2年即將退休。但直至今日，他依然堅持在一線，做著工程，帶著徒弟，也常常給喜愛古建筑的年輕人上一堂“科普”課。用他自己的話說，要干到畫不動為止。

“我們這一批古建彩繪師，漸漸要退居幕后，未來怎么辦？這門技藝要想傳下去，總得需要繼承人。”居安思危，李燕肇也會對古建修繕的未來產生擔憂。

“10年、20年后，若古建筑的局部糟朽破損了，顏色脫落了，年青一代還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么？切不可將規矩搞錯。”為古建筑“化妝”化了大半輩子的李燕肇，希望有更多熱愛彩繪的年輕人加入進來，將手里的技藝傳承下去，也將文化的守護精神傳承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