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金巖石（獨立經濟學家）

經濟增長和人一樣，18歲前經常量身高體重，28歲后就不會了，這就是青春期和成熟期的差異。

當年追求“保8%”，如今討論“保6%”，其實不那么重要。成熟經濟體的增長速度較慢，發達國家普遍追求保1%爭2%，居民的生活品質卻并不很差。德國和日本2019年的經濟增速不會高于1%，美國經濟增速是發達國家中最快的，也不過3%左右。

誰說沒有高增長就會引發社會問題？

中國經濟學家喜歡研究增長速度和增長潛能，主要目的是“保增長，保就業”，仿佛就業機會和增長速度必然是正相關的。沒有高增長就會引發社會動蕩，這是中國式的“增長焦慮”。

但回首以往，“保8%”的目標早已放棄了，預期中的社會動蕩并沒有發生。中國經濟高增長的階段早在2007年就結束了，用增長階段論看中國，改革開放以來可分為兩個30年：前30年靠膽量，后30年靠思想。

質量型的經濟增長，本質上是思想創造財富的過程，或者說，是內生性經濟增長模式。第二個30年已經過去了10年，盡管經濟增速呈“臺階式”下降，但是，第一，數字經濟的貢獻逐年上升；第二，財富增長的速度沒有放緩。

從數字經濟和財富增長的角度看過去10年，增速放緩是經濟發展進入成熟期的標志之一。跳出“增長焦慮”，聚焦財富增長，過去10年經濟發展的特征是——財富增長高于經濟增長，經濟結構不斷優化。就業壓力始終存在，大學生畢業后，“考研”的人多了，創業的人多了，是多樣化的社會選擇化解了社會動蕩。

中國經濟的下一步，是思想創造財富的時代！

市場經濟的本質是自由選擇，但選擇并非僅僅是個人行為，而是個人選擇和社會選擇的統一。在內生性經濟增長的模式中，有遠見的投資人選擇有思想的創業者，無論創業創新成敗如何，全社會的就業壓力都會減輕。創業成功的概率或許只有1%，但1%的成功率足以創造百倍千倍的就業機會，還會激勵更多的創業者和投資人。在這個階段，一極是財富增長催生更多的投資人，一極是創業成功激發更多的想象力，二者都會化解社會動蕩。

內生性的質量型增長，可以解讀為企業家驅動創新，也可以解讀為思想創造財富。無論如何解讀，有一點是確定的，那就是大部分創新經濟都還沒有納入國內生產總值（GDP）的統計體系。

比如：人們常說的數字經濟，直到最近才有官方定義和相關統計：數字經濟是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，以信息網絡為重要載體，以信息通訊技術驅動效率提升和結構優化的一系列經濟活動。根據上述定義，2018年中國數字經濟規模占GDP總量的比例已高達34.8%！

改革開放后的第一個30年主要是數量型增長，國民經濟的高增長與貨幣量（即M2）的增長大致同步，應屬于中國特色市場經濟的青春期。青春期的增長是令人懷念的，其中2/3以上的財富效應，或者來自于城市化紅利驅動房地產增值，或者來自于人口紅利驅動工業化擴張。

而從青春期的增長升級到成熟期，必然產生二元化的選擇：其一是經濟增長高于財富增長，其二是財富增長高于經濟增長。理性選擇應該是后者而非前者，因為成熟期的增長速度雖然較慢，卻更有價值，更有思想，更有可持續性。

2019年12月25日于洛杉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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